◎科技日报记者杨雪
在纽约东河布朗克斯和里克斯岛之间藏匿着一个废弃的小岛——北兄弟岛。这里曾是麻风病人的家园,自年被关闭以来,现在只有鸟儿生活在岛上。
终身隔离,似乎是麻风病人的“宿命”。因为麻风病有着比其他传染病更可怕和可恶的特质,它使得病人致残、毁容,外貌变得“人不人*不*”,带给正常人无法克服的恐惧。
当前,全球约有20万人还在遭受麻风病的折磨,主要在亚洲、非洲和南美洲。麻风病人被限制在偏远的居住区,形成一个个几乎不与外界来往的麻风村。病人一旦进村,就很难再出来,即便康复,也不为社会所接纳,难逃歧视、谩骂和侮辱。
卡劳帕帕半岛上的集中营
世外桃源夏威夷也有着人间地狱般的过往:莫洛凯岛上的卡劳帕帕半岛,曾经是专门关押麻风病人的地方。
19世纪的外国商船带来天花、性病、伤寒等各种疫病,夏威夷受到重创。据说此前岛上原住民不少于20万,到年已降至7万多。十年后,麻风病的出现令夏威夷雪上加霜。当时,麻风病被误认为具有高传染性,夏威夷国王卡美哈美哈五世听取美国人请来的德国专家建议,决定将所有麻风病人放逐到特定区域隔离。
按照国王颁布的《防止麻风病扩散法案》规定,进入隔离区就不能回来了,被放逐前都签好遗嘱,不愿意进入隔离区的麻风病人要承担刑事责任。这种强制隔离直到上世纪60年代才废除。
卡哈乌利科是夏威夷的第一个麻风病人,年1月6日,他和十几位病友率先来到隔离区卡劳帕帕半岛——形似锐角三角形,一面是英尺高的海上峭壁,剩下两面环海,海里有鲨鱼。*府给他们发了毛毯、农具、种子和牲畜,并定量供水,一批批麻风病人陆续被送来。很多麻风病人感到无异于被判死刑,破罐子破摔,开始的几年里岛上死亡率接近50%。
19世纪80年代开始,美国殖民者在这里开始了残忍的医学试验。他们请来英国医生,将臭虫、蚊子、蜘蛛、跳蚤等放在麻风病人身上,以便从畜生们吸取的血液中提取麻风病病菌。德国医生让死刑犯做选择,接种麻风病病*可免于死刑。死刑犯选择了当小白鼠,两年后被放逐岛上,又过了八年后去世。
从年到年,共有多人被放逐到卡劳帕帕半岛上的集中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是麻风病患者。现在这里到处是坟墓,被改造成国家公园,每天限名游客参观。乘坐9人小飞机到达半岛,骑驴走过悬崖边的小路,才能得见那段黑暗的历史。
被妖魔化的疾病,被歧视的病人
麻风病令人变得“面目可憎”,全身长满鲜红的斑疹,毛发脱落,肢体萎缩,身上出现水肿或瘤癍。而麻风病的致死过程很长,病人往往要携带着特征显著的恶疾“苟且偷生”。现在我们知道,麻风病多因卫生条件差和营养不良导致,是名副其实的“穷人病”,但千百年来麻风病带给人们的恐惧挥之不去,这种谈麻风色变的社会态度,至今也未见得完全消散。
与麻风病人所遭受的恶意比起来,恶疾显得不值一提。当时的医学水平解释不了这种怪病,人们认为,这些“不洁”的人惹怒了上帝而得到降罪和惩罚,他们被嫌弃,被驱逐,被迫与现世断绝联系,麻风病人从此成为无根的“活死人”。
在英国国王亨利一世颁布的针对麻风病人的法令中,就赋予了人们驱逐麻风病人的权利:如果麻风病人进入教堂、居住在城市中、或者混迹在人群密集的场所,他的邻居们有充分理由将他驱逐出去。同时,麻风病人不能立遗嘱,不能享有财产继承权,甚至不能提出诉讼。
对确诊的麻风病人,会有一场象征在人间阳寿已尽的仪式,或许也可以视作一种人文关怀吧。病人穿着代表死亡的黑色袍子,站在一方挖好的墓地中,神父宣读完一段弥撒后,传教士们铲几抔沙土撒在他们脚下。“你在尘世中逝去,但是在上帝面前获得新生。”
尽管听起来瘆得慌,但依照基督教的生死观,死亡不过是肉体的离开,灵*的新生才是朝圣的开始。这实际上体现了中世纪欧洲社会对待麻风病人的矛盾态度,麻风病内涵上帝给予的特殊考验,但这个考验无论从表现形式还是精神承受都太恐怖了。考验固然神圣,却敌不过人人自危的恐惧,麻风病人被驱逐的命运是无法改写的。在一些落后地区,还出现过将麻风病人烧死、淹死或者活埋。
与人类文明纠缠多年,源头仍不清楚
麻风病或许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瘟疫,几乎与人类文明同步。古埃及已有麻风病人,在第四代法老王宫遗址内发现的陶罐上(公元前一前年),有类似瘤型麻风“狮面”的刻绘。印度学者根据公元前年时的梵文纪典《吠陀》,认为麻风在印度流行至少多年。古巴比伦的楔形文字瓦片已有令麻风病人远离城市的法律条文。
中国有关麻风的最早记载,是《战国策》中引用的殷商时期(公元前年箕子漆身以避杀身之祸的史料)。战国时期(公元前一前年)记载大量增多,例如,有一个叫豫让的刺客,化装成麻风病人行刺另一个诸侯国的国王。
麻风病的起源很难考证,反正根据现有记载,埃及、印度和中国被认为是世界三大疫源地。欧洲的麻风病是十字*东征(—年)的产物,这场大规模*事扩张活动中,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因他麻风病人的身份格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