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人,提高了人的标准,无视死亡与不测。总有些人,坚持着人的平等,不歧视异族与病者。
“他在干什么?”隔着玻璃,实验室的人紧张地问。布拉德·皮特饰演的男主角格里手举纸板,人们看清了,那上面写着:“请告诉我的家人,我爱她们。”——这是电影《僵尸世界大战》中最激动人心的一幕。有勇有谋的前联合国调查员格里发现使整个波士顿沦陷的疯狂咬人的僵尸不攻击有病的人,在僵尸群体最后要占领实验室的当口,格里给自己注释了一针有毒的针剂。玻璃门一打开,成群的僵尸涌了进来,但奇迹出现了——他们避开了向他们迎面走来的格里。也就是说,格里在僵尸中,如入无人之境。
奇异的镜头,伴随着震撼的音乐,格里面无惧色大步流星。一个转身,将全体僵尸关进了门内。他当然是一个英雄。如果此时看的是电影,那巨大的画面一定更具冲击力。电影就是让你在剧场座位上,被瞬间打动,产生梦想的好东西。格里最后又被注入解药,有惊而无险。关于病毒与人的角斗,这部电影是最使人舒适的。人有缺点,病毒也有缺点。格里们与病毒的较量是智慧的、巧妙的。所谓举重若轻,气氛喜剧。
在有关病毒的情节片里,东西方处理人在灾难面前的感情戏是不一样的。西方偏重爱情,而东方偏重伦理血缘。最早的《卡桑德拉大桥》里索菲亚·罗兰扮演的离婚夫妻,在同一趟车中,经过灾难的考验,又和好了。《恐怖地带》中,达斯汀·霍夫曼也是在危难当口,拼了命抢时间为感染了病毒的前妻,找免疫剂。死神向爱情低头。霍夫曼要求前妻再一起生活,前妻说:“好呀,反正已经有了免疫力。”韩国的《流感》中,单身妈妈混进了感染人群里,死也不离开幼小的女儿,原是医生的她终于在发病的难民小男孩身体里找到了抗体,制造了血清,在死神来临之前,抢来了女儿的生命。《釜山行》中的单身爸爸干脆为女儿牺牲。去釜山的高铁,爸爸的手已经被僵尸咬伤,接下来马上会被变为僵尸再咬人,小姑娘知道那个结果,但仍哭叫着不愿爸爸离开。爸爸奋身跃下了急速行驶的车子,父女自此永别。
离了婚的夫妻以为感情终结,不料生死的考验,逼出他们内心的柔软与真情。小小的隔阂、曾经的误解,在生离死别前真算不了什么。那一刻,爱情已经变成了最宝贵的亲情。虽然离异的夫妻在灾难面前重新复合是编剧套路,但观众并不讨厌。
心善的人看《末日病毒》这样的电影,也许会惊悚好几天。两对男女,抢了一辆中年老爸与染病女儿的车,在死城与死城之间,寻找活路。是一路弃人又逃窜的车子。先是趁父女俩下车找厕所之际,丢下他们。女主角为帮助小女孩而受了感染,身上有了一片红斑。男主角扔下了水和衣服,让她另找地方。他们出发前还是相爱的一对,此刻,任凭姑娘怎么求他都没有用。倒是她一句“我爱你”,显出失势与逼急。但报应马上来了。——曾经亲过恋人一口的男主角,也被感染了。男二在帮他换衣服时,发现了那致命的红斑。影片的结尾当然是男二用枪打死了男主。车子前面两个曾经是发小的男孩在海滩上嬉戏的照片此刻是绝大的讽刺。再深的友谊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世界,就剩下了那活着的一个人,在喃喃自语:就他一个人了。
电影里的“病毒”,通常拍出艺术家对于人性的思考,灾难濒临、社会无序之后,街上人群的抢吃抢喝;隔离以后,要用女人的身体交换吃的;疫苗来了,谁能先用。病毒制造的特效与恐怖氛围满足了观众的“悬念瘾”,尽管病毒片们有着差不多的起承转合,但即使是套路,救世的英雄还是人们的渴望。
《传染病》中,被派往香港调查新型致命病毒的医疗机构人员玛丽昂·歌迪亚,被本土医生扣留作为交换疫苗的人质,终于被自己人解救,但知道他们国家给香港的疫苗只是安慰剂,正义的她即刻又返回。《盲流感》中,朱丽尔·摩尔演的眼科医生太太,自己的眼睛是好的,但她竟然随失明的丈夫走进监狱般的隔离区,帮助病区20多个盲人。最后逃出隔离区,她又把剩下的七八个人带回自己家,供吃供住,让他们把她家当自己家。
总有些人,提高了人的标准,无视死亡与不测。总有些人,坚持着人的平等,不歧视异族与病者。电影拍摄的人,有最烂的人与最好的;犹如拍摄自然界,有最优美的,也有最凶暴的。(南妮)